官员暗访那些事儿

原标题：官员暗访那些事儿

法治周末记者尹丽　

9月13日，陕西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安东开始了他今年的第15次暗访。　

在西安枫林绿洲社区，5位居民成为了安东的调研对象。他们反映，对社区民警的印象不是很深。这一情况使安东“眉头紧蹙”。

社区并非这位政法委书记此次暗访的唯一站点。次日凌晨，安东在陕西省西安市公安局党委会议室里开始反馈情况。情况收集自3个派出所、4个社区、两个公安分局。据媒体报道，安东暗访的足迹已遍及陕西多地。

在安东第15次暗访见诸报端之前，官员暗访的消息也并不鲜见。今年8月至9月，广东、北京、四川等地的医政官员就曾暗访医院。而对官员暗访这一工作形式的思考，也常见于媒体评论中。　

暗访官员很“抢眼”

棒球帽、POLO衫、休闲裤……这是北京市医管局局长封国生暗访同仁医院时的行头。

今年8月20日上午，封国生试图挂个“热门”的眼科号，但在排队一个钟头后，他被告知上午的眼科号全部售罄。　

挂号失败的封国生表示，将向医院进行通报，请医院研究整改。得知消息的该院院长随后表态，将积极完善服务流程。

据媒体报道，不只是同仁医院，封国生暗访的消息传出之后，北京各医院已针对挂号、就诊等候、检查等各个流程环节进行优化。其中，同仁医院眼底病科、眼综合科等就诊量大的科室开设了“黄昏门诊”，增加百余号源。 从多地医政官员暗访的相关报道来看，发现问题的并非封国生一人。

四川省成都市卫生局应急办主任刘益民就在成都市新津县人民医院遭遇了“抢”医生等尴尬局面。

暗访结束后，刘益民也提出了新津县人民医院需要整改的诸多问题。

针对医政官员暗访行为，不少人给予肯定，表示这有利于其切身了解基层情况，进而作出更贴近实际情况的决策。有评论称，希望官员暗访不是“电视短剧”，而是“电视连续剧”。在一些官员看来，暗访也确实有明察所无法取代的“功效”。　

据法治周末记者根据公开报道粗略统计，今年北京、四川、广州、浙江、湖南、江苏等地，都有官员暗访的消息见诸报端。而这些新闻也十分“抢眼”，刊发后很快就引发了众人的围观与评论。

曾任河南省委常委、洛阳市委书记的毛万春就十分看重暗访。洛阳坊间，一度流传着毛万春各类亲自暗访或民间私访的版本，不过一直未有官方正式回应。

不过，在一些洛阳市公务员看来，自从毛万春调任洛阳市委书记以来，暗访就被提到了“特别”的位置。　

洛阳当地报纸头版头条曾先后刊发了3条一句话要闻简报：4月24日，市委书记毛万春针对群众反映的一些窗口办证时间过长等问题，到市行政服务中心暗访；4月26日，市委书记毛万春根据群众反映的有关问题，乘坐17路公交车进行了暗访；4月27日，市委书记毛万春到白马寺孙村蔬菜交易市场进行暗访。　

暗访成“摸实情”利器

2008年，在山西省治理车辆超载的风暴中，山阴县副县长刘守斌夜里暗访的情形也被媒体报道。　

坐在一辆黑色的帕萨特里，刘守斌很容易就能发现车辆行驶的马路已是坑坑洼洼。“如果没有超载车，这条路很平坦。”他说。　

此时，为了更好地“治超”，他已经巡逻暗访将近一个月。几乎每天都是凌晨两点左右睡觉，而且睡在办公室里。

据当地媒体报道，在刘守斌开始暗访之前，时任山西省省长孟学农时常暗访车辆超载现象。也是在孟的数次暗访之后，“治超不力”现象得到彻查，与之相关的多位官员被问责。　

2012年4月1日，在山东全省政府系统调研工作会议上，时任山东省省长姜大明的一句话也引发了广泛关注。

“在下去调研时，不要暴露官员的身份，可以说自己是报社记者，这样才能了解很多真实的东西。”姜大明如此给暗访官员“支招”。　

此外，他还表示，座谈会上获得信息的可信度，或许要“打折扣”。“不要过分依赖座谈会上现成的材料。座谈会上的话能有一半是真的，就不错了。”

姜大明在会上谈到了自己刚来山东的时候，几乎每周都要到田间地头调研，跟一些普通群众直接交流。他表示，有的群众说的话可能不中听，但贵在真实。

同样希望“听实话”的，还有浙江省省委书记、省人大常委会主任夏宝龙。这位近日也时常在媒体中以“暗访者”形象出现的官员，认为赴基层考察调研，如果事先安排好线路，确定好调查地点和对象，身边陪同一群干部，往往难以摸到实情。

面对不知何时来到的“上级领导”，被调研单位的工作人员往往感到很大的压力。

2010年春运期间，在兰州火车站的一个角落里，一个穿着深蓝色防寒服的人远远观察着K544次列车。　

这个人是余振民，时任乌鲁木齐客运段党委书记。待旅客上车快要完毕之时，他才出现在工作人员的视线里。此前，他已在兰州站已经蹲守了大约3个小时。　

作为被暗访对象，K544次列车的列车长许春辉事后称：“这种上车抽查已经进行了两次，第一次是李副段长在哈密上车，第二次就是余书记，说实在的，我们保持着高度紧张。”此时，“红着双眼”的他，已经上了通宵夜班。　

基层暗访“私访”多

然而，官员暗访也有力量有限之时。

2011年4月17日，三亚曾启动领导干部“民生体验”互动，要求市政府党组成员、市政府各工作部门领导班子成员等，以普通市民或游客身份，亲身体验百姓生活，同时收集有关改善民生和加强城市管理的意见和建议。　

当时，发现三亚市火车站交通比较混乱，“黑车”、摩的抢客现象比较严重的官员，是三亚市海洋与渔业局局长章华忠。对此，他建议相关部门加强管理。　

不过，这次领导们的集体暗访，却并未能很快解决问题。　

2013年新春第一天，海南省委书记罗保铭在三亚暗访当地交通状况时，交通混乱、黑车仍是交通行业存在的主要问题。　

而在罗保铭暗访时，还曾遇到过对方“不太敢说话”的情况。罗保铭一行人上车的一瞬，出租车司机斯顺礼就认出了他。

在“你有什么话都实话实说，书记想听真话”一番话语引导下，斯顺礼才放下顾虑回答罗保铭的问题。

有媒体曾梳理各级领导干部的“暗访”并总结出这样的规律：越往上，领导的暗访方式越直接，往往是“走访”等直接对话的方式。而越往基层，干部“私访”的形式越多。

云南曲靖市沾益县劳动局副局长陈家顺就因为“卧底”而走红。

2007年3月，陈家顺被派往浙江义乌，担任义乌劳务工作站站长。刚到义乌，他就遇到了麻烦事：乡亲外出务工后说外面的情况和在家时听到的宣传不一样，不少乡亲返乡了。他被人指着鼻子骂：“你收了老板多少黑心钱？和老板合伙来骗我们！”

这让陈家顺反复思索，最终，他得出的结论是：不能以干部身份去企业调查用工情况，否则看到的都是好的方面。　

于是，陈家顺开始了他的“卧底”之旅。当然，对这位劳动局副局长而言，这样的工作方式无疑充满艰辛。他曾被安排到最脏的病猪栏工作。因为猪栏气味实在太难闻，最初两天，他连饭都吃不下去，一周后才逐渐适应。

但正是有了这样的经历，掌握了实际情况的陈家顺在为乡亲介绍务工企业时，心里有底了。

2008年9月，广东徐闻县委书记钟力到任刚一个月，就听说当地治安不好。他于是带着司机，打扮成外地来贩运瓜菜的老板，在村边路口和港口跟老百姓聊天，以了解当地治安不好的根源所在。

当时，有人私下议论，认为新来的县委书记“坏了规矩”——招呼都不打，就搞“突然袭击”。　

但钟力却表示，自己心里很清楚，“很多地方领导来了一个样，领导走了又是一个样；向上汇报工作什么都好，下去一看根本不是那么回事”。

至于暗访的效果，钟力感到满意。他对媒体记者表示，徐闻当地的一些政府部门的工作大有改善，就算少数人还想偷懒，一想到县委书记可能来暗访，也不敢怠慢了。　

制度化趋势明显

当暗访官员的新闻越来越多地浮出水面时，对这种行为的评论也越来越辩证。

曾有媒体评论，官员暗访是了解民情的一种重要途径。不过，这种方式“恐怕用不了几次”——官员多上“镜头”，公众很容易认出来，被监督部门也会提高“警惕”，此方法用多了，也未必就能够了解真实的民情。　

在一些官员暗访报道中，也有人感觉到，暗访不仅是“一阵风”，而是采取了诸多措施，以建立长效机制。

比如，陕西省省委常委、政法委书记安东频频暗访的一个背景是：今年，陕西省委政法委、省综治办在全省建立督察暗访和通报工作机制，对社会治安、消防安全、道路交通安全、值班备勤和干警纪律作风等情况随机查访，以期推动工作落实。　

另据今年8月的一篇媒体报道，今年以来，河南省鹤壁市委政法委也坚持把暗访工作制度化、常态化、系统化，对暗访发现的问题限期整改，追踪问效。报道称，坚持暗访确实取得了成效，一些单位被通报批评，相关责任人也受到责任追究。　

对此，河南省委常委、省委政法委书记刘满仓在鹤壁市暗访情况报告上批示：“鹤壁坚持暗访做法好，值得各地借鉴。”

在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看来，暗访应该有严格的工作机制，特别是公开机制。“一方面要公开联系方式，让普通老百姓都能提供举报信息，另一方面应该把暗访监督中遇到的问题、过程向社会公开”。

他表示，要使上级对下级的监督制度化、日常化，形成正常的工作机制，这样才能减轻上级政府监督的压力。应该让各种监督的力量形成全方位的监督体系，形成合力，普通老百姓和媒体也要发挥监督作用。

(参考资料：《法制日报》、《南方周末》、《中国工商报》、《新京报》、《京华时报》、《南方都市报》、《浙江日报》、《河南法制报》、《天府早报》、《中国青年报》、《生活时报》、《重庆商报》、《京郊日报》、新华网、中国广播网、人民网、大河网)